第十八章 猜猜今天卖了多少钱
水生也没舍得太花钱，买回来一份肉丝炒豆芽，六个馒头。打烊关门，哥俩吃过饭，水生让水根在电灯下看书写作业，自己在旁边数钱。秀兰没走前，卖的钱还能分开放好。后来，一阵风似的，水生已经顾不上，将收的钱直接塞进挎包内。
不数不知道，一数吓一跳。数到一半时，水生又要醉了，扭头问水根：“**，你还饿不饿？”
水根抬头，龇牙笑了：“我饿还是不饿，就看你是不是舍得花钱。”
水生抽出一块钱，交给水生：“去，买一瓶高粱酒，再买一包花生米。”
高粱酒一瓶七毛钱，花生米两毛钱一包，合着就给我留一毛钱买吃？水根撇嘴，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。
水生又拿出两块钱：“这是给你的，去买肉吃。”
水根搓搓手，没接：“这也太多了，让爹知道了，又得揍我。”
“没事，下周你回去，给爹带五块钱的猪头肉。”水生说。
水根看着桌子上成堆的钱，笑了，接过两块钱，打开门，一路小跑，去了熟食店。
等水根回来，关上店门，看着水生紧紧捂着装钱的挎包，还在发呆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，赶忙问：“哥，咋了？”
水生挤挤眼，抬头看着水根：“猜猜今天卖了多少钱？”
水根把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，歪头看着水根：“有四百块钱吧？”
“再猜。”
“五百。”
“再猜。”
“六百。”
水生瞪起眼睛：“你给我玩等差数列呢？”
水根如云如雾，懒得再猜：“哥，到底是多少？”
“一千一百六十。”水生咬着牙说道。
水根以为水生在逗他玩：“哥，你肯定数错了。”
水生扭头看看屋门，已经插上门栓，才把挎包放到桌子上，把里面已经归置好的钱，拿出来。
十块大团结放在一起，每十张又分成一沓，一共九沓，五块钞票每二十张分成一沓，一共两沓，剩下的是两块和一块的，还有十几张五毛纸票。
等水生像变魔术一样，把钱全拿出来时，水根的眼都直了，打个精灵，才喃喃地说：“哥，发财了。”
看着水根痴痴的表情，水生反而淡定了，拍了一下水根脑门：“赶紧吃，吃完赶紧学习。”
水根握紧拳头，使劲晃了晃：“好嘞，今天晚上我要放开吃！”
水生看着水根，脸上露出了严肃：“咱俩说好的，我负责挣钱，你负责考大学。”
水根又兴奋地晃晃拳头：“考，肯定考，谁考不上，谁是王八蛋！”
骂自己王八蛋，那不就骂爹吗？水生瞪起了眼睛：“你骂谁呢？”
“哎呦，兴奋过头了！”水根抬手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，却又是说道：“我考上了，可就不是了。”
“那就好好考，赶紧吃吧。”水根说。
其实水根心里也异常兴奋，卖了一千一百多，除去各种开支，能挣六百多，家里一年到头纯收入，也不过四五百块钱，而这可只是一天啊！
这钱挣的简直叫人害怕，水生拿起酒瓶，将瓶嘴对着方桌，啪地猛往下摁，将铁质瓶盖启开，对着瓶嘴，咕咚咕咚连喝了四大口。
浓烈的酒经过咽喉，顺着食管，进入胃里，要搁往常，水生肯定要辣的捂心口，但今天，感觉好像不咋地，对着酒瓶，又整了两大口。
水根又傻了，赶紧夹起一块猪头肉，塞进水生嘴里，有些心疼地说：“哥，别这么喝，伤胃。”
水生笑笑，将瓶口对准水根：“要不，你也来一口？”
“好啊。”以前水根就偷喝过爹的酒，看水生让自己喝，就嘿嘿笑着，伸手要接过酒瓶。
水生却把酒瓶子收回来：“你还在上学，不能喝，影响记忆。”
水根烦的唧了一声：“逗我玩有意思吗？”
“嗯，我觉得很有意思。”水生笑着，打开花生米纸包，用手抓了两颗，先塞进水根嘴里，再抓两颗，送到自己嘴里。
真香啊，水根嚼着花生，看看水生，小声问：“哥，今天挣了多少？”
水生怕吓着水根，没有说实话：“大概三百吧。”
数字缩水了一半，但也把水根吓的够呛，傻傻地说道：“三百？我的爷爷哎，我们老师一个月工资才六十五！”
“今天刚开业，可能卖的多，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。”水生小声说道。
这也是水生心里话，往后生意怎么样，还是说不准。
“行了，我的哥啊，就是一天挣二十，都不少。”说着，水根又夹起一块猪头肉，喂给了水生。
猪头肉这玩意儿，又肥又油腻，再用酱油葱花拌过，又香又解馋，水生大口嚼着，别提有多得劲了。
秀兰回到家里时，天还没黑，爹看着包装纸露出的油，心里也很得劲：“嗯，水生这孩子还挺细心。”
但秀兰娘只拿出六七片，剩下的连同两瓶酒，一起藏起来，然后拿出两毛钱，让秀娟去代销店打散酒回来。
两斤猪头肉怎么着也有三十多片，剩下的猪头肉肯定留给弟弟宝根，惹得秀娟噘着嘴，也不去给爹打酒，生气地连饭也不吃，起身回东厢房睡觉了。
宝根出去玩了，到现在还没回来，秀兰只好站起来，拿着空酒瓶子，走出家门。
娘嘟囔了秀娟几句。闺女早晚是别人家的人，养儿才是为了防老，这她的心态，也忘了自己也是女人。当然，这也是普通人家想法，不过秀兰娘做的有些极端，这让秀兰和秀娟很是寒心。面对自己亲娘，秀兰是老大，还好一些，秀娟则不然。
秀兰了解妹妹脾气，临回来前，水生给她十块钱，她没要，只要了两块，在代销店花四毛钱，偷偷买了一包饼干，回到家里，先推开东厢房的门，把饼干塞进秀娟，再回堂屋。
爹还在埋怨：“你这是干什么，气的秀娟都不吃饭了。”
娘却说：“城里的饭多好，也不吃完再回来，对了，陈水生今天能挣多少钱？”
秀兰不知道具体多少，但看着娘贪婪的目光，只好敷衍着说：“有十几块钱吧。”
娘拍了一下巴掌：“我的老天爷，这么多，那一天就给一块钱工资，太少了吧？”
“什么少啊，给工钱就不错了！”爹训斥一声，给秀兰夹起一块肉：“秀兰，你也吃。”
秀兰连忙摆手：“我吃过了。”
现在秀兰也不饿了，喝了一碗汤，也回到东厢房。
姐俩还挤在一张床上，秀娟吃着饼干，还在噘嘴：“以后我都不想回来了。”
“说啥呢，这是咱的家。”说着，秀兰一声叹息。
